1.6日晚,趙樹國懷抱女兒來到“棄嬰島”附近。在他看來,“棄嬰島”是女兒唯一的生路。
  2.6日晚,趙樹國被勸下後和女兒一起被記者安置在醫院對面的一家旅館里。
  3.7日,出現在醫院大廳里的趙揮琦正在等待接受全面檢查。
  4.5.醫院為趙揮琦進行了全面檢查後,正式接收她入院進行免費治療。
  > 暗流匯聚成悲
  趙樹國還記得自己結婚是在2013年元月3日,也就是去年,他47歲那年。
  他的岳父岳母不生養,從別處抱養了兩個女兒。
  岳父岳母的大女兒一切正常,小女兒也就是趙樹國的妻子卻被髮現患有嚴重的腦部疾病,智商僅相當於七八歲的小孩,雙腿行走困難,雙手持物顫抖,無法料理任何家務。
  為了迎娶和自己相差整整21歲的妻子,趙樹國共花費了五萬元左右。其中包括三萬六千塊錢的彩禮錢和將近兩萬元的酒席錢。
  結婚前,依靠每天打零工一百多元的收入,趙樹國積攢下了七八萬塊錢的積蓄。一場婚禮過後,趙樹國手裡只剩下兩萬多塊錢。趙樹國對這場花銷巨大的婚禮並無意見。他明白,像他這樣的年齡和條件,能討到這樣的老婆已經不易。為此,他主動承擔起了岳父母家的農雜活,也因此耽誤了不少出外打工的機會。
  婚後不久,他就思量著要給自己留個後代,“老了以後也好有人給養老”。
  前往濱州市計劃生育指導中心辦理“娃娃票”時,大夫見到夫妻二人建議他們做個染色體檢查,以免影響下一代。交上440元檢測費後,拿到的檢測結果顯示“正常”。
  但岳母仍舊不放心,“她小閨女對她來說一輩子都是個拖累,怕了,怕我們也有個什麼閃失。”二人為此又去濱州醫學院附屬醫院查了DNA,2700塊錢,結果仍是“正常”。
  妻子懷孕以後,按照趙樹國的描述,他們又先後做了多次檢查,同樣沒有發現異常。
  但就在孩子出生的第三天,趙樹國被告知體重僅有四斤二兩的女兒患有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需要觀察六個月後視情況看採取何種措施。
  妻子因妊高症在生產前半個月就住進了醫院,共花去醫療費一萬二,加上女兒在醫院期間的治療費用7000元,趙樹國帶著妻女出院時,身上只剩下8000塊錢的積蓄。
  5月19日,醫生說的六個月觀察期剛過不久,趙揮琦由先心引發的肺炎發作,開始高燒不退。加上岳父支援的3500塊錢,一共帶著11300元錢,趙樹國帶著女兒入住當地醫院治療12天花去9000元左右後,高燒退去出院。急著用錢的趙樹國用新農合報銷出2700塊錢,但女兒的病情旋即複發。趙樹國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孤身一人帶著女兒前來濟南就醫。
  也正是在此期間,在向媒體打電話求助的同時,趙樹國也想到了向當地民政求助,於是,他委托在濱州的親屬專程跑了一趟民政,“看他們能不能救助一下我們,因為實在是沒錢了”。
  在他的設想中,就算民政不給救助,哪怕是給個低保也行。“我們家這樣的情況應該能吃低保了吧?”趙樹國猜想。
  > 最後的“稻草”
  “棄嬰島”設立的消息以一種獨特的方式傳到了趙樹國耳朵里。
  女兒在濟南住院住到第五天時,趙樹國已近身無分文。下樓打飯時,他恰巧聽見身旁的人在討論“棄嬰島”的新聞。“好像是說實在沒錢救的孩子放到那裡留個聯繫方式,留下我的個人信息,國家就給治。”趙樹國說,雖然不明白既然政府能這樣救孩子為什麼不能專門弄一批資金來救助像他這樣的困難家庭,但他還是深深地記住了這組無意間飄進耳朵的對話——按照他的理解,在“棄嬰島”登記了個人信息後,國家會給孩子治病,看好了會聯繫他,他也能經常去看看孩子。
  也正是在這天,老家的親屬傳來消息,說民政部門不可能給救助但可以給批低保,“但沒有那麼快”。
  這讓他心裡殘存的希望更少了一些。
  聽別人討論,趙樹國還隱約得知像他這樣的情況好像還能申請什麼基金救助。但對於一個出門不知道帶充電器、身份證的農民來說,想要憑藉一己之力搞清這是什麼樣的基金如何申請,顯然難比登天。
  6月6日,是趙樹國和女兒在濟南治療的第六天,也是他給電視臺打電話的第三天。
  這天下午4點,他決定為女兒辦理出院手續。辦結手續,他身上還剩下220塊錢,要想用這些錢再多維持女兒一天的治療已無可能。
  趙樹國再次顯現出他應對外面世界經驗的蒼白:辦完手續後,他抱著女兒回到了病房。
  按照他的設想,他想要和女兒留在病房裡度過一夜等待新一天也是最重要的一天的到來——按照電視臺的允諾,第二天將是允諾中的“三天之後”,他渴望太陽的再次升起能夠為女兒迎來轉機。
  但,醫院拒絕趙樹國留宿。
  傍晚時分,濟南突降大雨,趙樹國抱著女兒走出了醫院大門。他無意間聽來的那段對話成為此刻他心中女兒“逃生的唯一齣路”。站在醫院門口,這個矮個子男人懷抱女兒揮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司機是個40多歲胖胖的男子。
  趙樹國問他是否知道“棄嬰島”在哪裡。司機回答說:“知道,在歷城區。”趙樹國說他想要到那裡去。
  司機看了一眼趙樹國和他懷裡的孩子說,到“棄嬰島”要有二百多里路,得二百七十塊錢。趙樹國說自己實在沒有那麼多錢。
  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這段實際距離三十公里,往返六十公里左右的路程最終以二百元的價格成交。兩人一路再無任何交談。
  晚上7:55左右,出租車在距離“棄嬰島”不遠的地方停下,然後空車返回。趙樹國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提著裝有小被子和一罐奶粉的袋子一步步接近“棄嬰島”。“男人不能動不動就掉眼淚。”趙樹國說但他心裡還是很難受。
  已無錢返程的他打算,放下女兒後,徒步走回濱州。
  距離“棄嬰島”約十米時,在飄著細雨的黑夜中穿行的趙樹國被本報記者發現,並最終勸下。
  當晚,濟南軍區總醫院西院的專家即為趙揮琦進行了初診並決定接收診治。7日上午,該院的數名專家再次為這個7個月大的女嬰進行了詳細檢查。“治愈沒有任何問題。”濟南軍區心血管病研究所喬彬教授說,“這麼好的孩子扔了實在可惜。”
  同時,該院還承諾採用“愛佑童心”基金、“新農合”報銷以及醫院減免承擔等多項措施,免費為這個險些成為“棄嬰島”啟用以來迎來的第47個棄嬰、險在前夜永遠離開父親的孩子治療。
  至此,趙樹國雖然仍舊弄不清楚大夫給他說的“多項措施”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知道女兒有救了。
  不過,他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國家肯花錢設立那樣的一個地方來接收孩子,卻不能用這筆錢來救救孩子以便能讓他們繼續留在父母身邊。  (原標題:新聞周刊·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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